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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事情也发生在了“master”(男主人)和“mistress”(女主人)两个词上。这两个英文词源自古法语,本意都表示具有权力权威的人。几十年后,只有后一用于女性的词被污染,含义变成了——如舒尔茨所说——与已婚男子“频繁私通”的淫乱女人。而“master”继续代表一个掌管某事物(比如家庭、动物,或性虐恋关系中的受支配者)的男性;也可以用于称呼一个掌握了某项复杂技能(比如空手道或烹饪)的人。现在告诉我,有哪个好看的烹饪竞技节目叫《厨艺女师》(Mistress Chef)吗?没有,从来没有过。要是有,我一定会看。

女性主义媒体大亨安迪·蔡斯勒(Andi Zeisler)联合创办并经营着“Bitch Media”——一个非营利传媒组织,其名称中就有一个收复再定义后的侮辱性词语。她告诉我,为了减少性别羞辱带来的伤害,我们可以采取的第一步是避免用它们来辱骂别人,也就是只在褒义的语境中使用它们:“Wow,impressive,she’s a bad bitch!”(哇,太飒了,她可真是拽姐!)而不是“Fuck her,that evil bitch”(肏,臭婊子)。

当你将某些特定的性别相关词语对照审视,就能发现针对女性的语义贬损化趋势。比如“sir”(先生)和“madam”(女士),300年前这两个词都是比较正式礼貌的称呼。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madam”变成了描述自负傲慢或性早熟的女孩的词,后来又用来指代秘密情妇或妓女,最终成了妓院老鸨的代称。与此同时,“sir”的含义从未发生变化。

另一个办法是,我们可以完全摒弃它们,毕竟并不是每一个侮辱性词语都能被收复再定义。有些女性主义者就认为“slut”这个词就应该被取缔而不是重新定义,因为用一个词“专门”来形容性经验丰富的女性,本来就是居心不良。就连“荡妇游行”的创办者艾波·罗斯自己也希望这个词彻底消失。2017年,这位模特兼活动家告诉《花花公子》杂志:“我今年的目标是……把‘slut’从字典里抹去。我要找到《韦氏词典》的总部在哪里,然后让我的粉丝来和我一起抗议,因为字典里对‘slut’的定义是女人——一个滥交的女人。”

英语中几乎每一个用来形容女性的词,在其使用过程中都会在某个时刻被涂上淫秽色彩。正如舒尔茨所写:“回顾语言的使用历史,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发现,一个用来形容女孩或女人的无辜词语,最初可能具有完全中性甚至积极的含义,然而它渐渐地有了消极色彩,一开始或许只是轻微的贬损,但一段时间之后它变成了脏话,最终变成了性别污名和侮辱。”

我们主动在日常对话中根除或重新定义“slut”,无疑比冲击《韦氏词典》的总部更有影响力。正如德博拉·卡梅伦曾经说过的:“向国王请愿是没用的……有意义的斗争向来源自草根运动。”但我很欣赏罗斯的想法,我也同意,如果一种社会文化不再如此强烈地厌恶女性的性主权,“slut”的概念以及这个词本身就不会再引起共鸣,随后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某种语言表达消失的现象以前就发生过,例如“old maid”和“spinster”(老处女,老姑娘)·这类词早就过时了,因为到了21世纪,人们不会再批评一位女性到了40多岁仍然单身了。简而言之,当侮辱性词语所包含的偏见瓦解,这些词自然也就过时了。

20 世 纪 70 年 代,语 言 学 家 缪 丽 尔· 舒 尔 茨(Muriel Schulz)是最早扎进这潭“脏水”的研究者之一。舒尔茨曾担任加州州立大学富尔顿分校的语言学教授,现已退休。她于1975年发表了一篇著名的论文,《针对女性的语义贬损》(“The Semantic Derogation of Woman”)。舒尔茨在文中明确阐述了一些词的语义如何逐渐发生变化,并成为针对女性的“性别诨名”,例如“cupcake”(纸杯蛋糕)、“cunt”。词的语义演变有两种类型:其一是“词义转贬”(pejoration),即一个词最初是中性的或者褒义的,最终演变成贬义的;与此相反的过程则被称为“词义转褒”(amelioration)。

话说回来,我们都和不同的侮辱性词语有着独特的关联。“slut”之于我就不同于它对于艾波·罗斯的意义,我已经很多年不用这个词骂人了,甚至想都没有想过。这只是因为我根本不认为“slut”是贬义的脏话,就像我认为“性生活丰富的女性是可鄙的”这种伪命题根本就不成立一样。我仍然在用“slut”这个词——不是很经常,就偶尔用一下——而且总是以一种积极的、充满力量的,有时还带有讽刺意味的方式,类似于劳蕾尔·萨顿所观察到的“ho”的使用情境,例如“I had the sluttiest night ever,it was amazing”(今晚玩得超级嗨,太开心了)。我和我的朋友们甚至经常用“slut”(和“whore”)来形容一个人对某物的狂热,比方说“Zack is such a whore for McDonald’s fries”(扎克真是个麦当劳薯条狂魔),或者“Amanda is the biggest wordslut I know”(阿曼达是个超级无敌炫词狂魔)。也许我喜欢说“slut”是因为它有我们都喜欢的那种有趣的、爆破性的单音节发音。也许是因为我个人没有太多被这个词辱骂的创伤经历。或许,也可能只是因为如果你对一句脏话进行足够多的分析思考,它带的刺最终会被消除,就好像当你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说一个词,它慢慢会变得没有意义而且听起来很奇怪。所以我愿意相信,终有一天,女性的性行为会永远不再受到谴责。到那个时候,任何人只要愿意都可以被称为“slut”,他们也知道其中几乎没什么冒犯的意思。

萨顿不是第一个通过实验来研究语言中大量性别歧视词汇的语言学家。“关于女性‘污名’的研究多如牛毛。”她在论文中写道,并指出研究一致表明,英语中针对女性的性与性别的侮辱比针对男性的要多得多。语言学家认为,父权制度下使用的任何语言都是如此,因为语言能从根本上体现其所属文化的信仰和权力结构。英语中针对女性的贬义词总是带有性含义,这也折射出西方社会中女性的整体境况,即要么美好如“treats”和“files”,要么恶劣如“hobags”和“hellpigs”。这是典型的处女/荡妇二元论——从对英语俚语的汇总来看,女人永远是两种性对象之一:一种是天真纯洁、矜持难得的美人;一种是古怪丑陋、水性杨花的荡妇。

然而语言不可能总是积极的。实际上,侮辱是一种可能永远不会消失的语言需求——我们人类太爱批评挑剔。因此,假如你发现你的确需要用到脏话来解决性别问题和性别歧视问题,可以试试想一些中性的词来表达,比如别用“cunt”骂女人,也别用“motherfucker”骂男人。更具体和有效的办法是,骂人只针对一个人的不妥行为,而不是针对其性别。比如说,任何性别的人做了什么恶心阴险的事情,我们可以骂他们“shit- filled,two- faced sneak”(满嘴喷粪、两面三刀的告密者),或者“goddamn villainous crook”(天杀的恶棍无赖),这样更有创意、更尖刻,而且直击要害——别再说没创意的“bitch”和“dick”了。

深入分析以上数据之前,我想先花一点点时间来“欣赏”一下某些俚语的创意——例如“skankly hobag”“helpig”这些想象出来的东西。然而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英语中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多羞辱女性的不堪词语?而且为什么有些词说起来还挺有趣?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完全不带性别歧视地谈论人类对脏话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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