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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没什么用。”
一大早被爆竹闹醒，拉开门在门口看到个男人，穿着棕色皮夹克，平头，头发黑参白，算很精神，动作利落地在往屋里叠年货：啤酒，坚果，海物……
“妈，没你这么劝人的。”
被深夜问候一句，胡羞反倒心情踏实了些，睡得也安稳了。
“爱情在结婚之后就消失了，大家相互拉着进泥塘，遇到的事都和糟糠一样。
“你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我也是不喜欢讲话，对喜欢的人也一样，现在我改了不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出去喝酒拼到一桌也可以话家常。”妈妈拍了拍腿，那我回南卧去睡了，有事叫我。
生了你之后我每天都在盼着离婚，很多人劝我为了你也要忍受。
“对食物不太感兴趣……”
你四岁那年去玄武湖，吵着要门口小摊卖的塑料水壶。
“你好像……瘦了。”
我口袋里剩八块钱，给你买完家都回不去，咬咬牙还是掏钱了。
“不会……”
但那天回来的路上，我特别想把你扔掉，公交车到了中华门，把你墙根下放下就走，绕了半天都希望谁把你拐掉，我在城墙下哭一晚，扮个可怜人就解放了。
“要不要去南卧睡？那边可能有床垫，软一点。这边几乎没有人睡过，上次晒还是入秋的时候，可能有点潮味。”
站在远处看着你捧着水壶傻笑，完全没发现我躲起来，我狠下心，心里一直有声音问我，捡走你的人知道你会尿床吗？
“还好……”
知道你每一次哭是什么意思吗？会带你去幼儿园吗？搞成残疾去路边乞讨怎么办……
发际线的梳痕发白，整体向后退了不少，她也老了。妈妈隔了很久才开口：“是不是住不惯？”
我怕得要死，才走回去领你，但路上一直在骂人，又要被你不听地叫妈妈，听你无理的要求了，你爸也不爱我——给你讲这些是不是有点伤心？”
睡着再醒来，胡羞发现妈妈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一条腿架在床边，看样子来了很久。
何止是伤心。胡羞哀伤地从妈妈手心抽开手臂，不想再给她碰。
回忆也许随着时间有错乱的篡改，现在想来，他们的婚姻也许早就是悲剧，受害者也不仅仅是自己。
妈妈的手追过来，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直到你结婚前，我都呆在你身边，对不对？”
她在那个夜晚像是遭到了背叛，几个月都没有开口和妈妈说话。
“两年……你都不肯见我。”
深夜的妈妈吵架也很轻柔，如果不爱我，求你放我走。
“我老了，也累了，不想再一直顾着别人了。你一直不怎么依赖我，我多去叨扰你也没什么必要，想我了自然会来。”
她少女时期第一次有生长痛，半夜抽筋睡不着，她第一次听见妈妈和爸爸的对话。
灯光下的妈妈半睁着眼睛，飘忽的情绪忽隐忽现，像将要融化的积雪。
